但北地大乱,被浊水泛滥的河北道,因为晋王谋逆处处断壁残垣的河东道与东都城,他们没有走到洛阳,就听说了杨复远在长安城外被楚王杨宸和天策上将军杨泰里应外合击败的消息,匆匆赶去长安时,见到了从关中出潼关回东都的百姓们,大家都是手舞足蹈,欢欣雀跃的说朝廷赢了,楚王孤身往北岸山,辽藩逆贼三万人不敢战,杨复远领罪自裁,辽逆狼骑降于朝廷。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将杨复远当作了乱臣贼子,而将杨宸当作了匡扶社稷的大功臣,她还是和一干杨复远的旧部来了长安,甚至听说杨复远和辽王妃一道被杨宸送去桥陵安葬,得了一个恶谥之后,还去了桥陵看到了那一抔新土。
后来,狼骑被朝廷用去和北奴死战,全军覆没,杨复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子,也所剩无几,一筹莫展打算在桥山之下杨复远的坟前和诸多辽军旧部一样赴死时,她遇到了宋怀恩,宋怀恩告诉她,总该为杨复远报仇雪恨了,再死不迟。
谁是杨复远的仇人?毫无意外,自然是坏了杨复远大业的杨宸,而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位楚王殿下是高傲的杨复远心中最深的那一道刺,两朝天子堂而皇之的偏爱杨复远没有得到过半分,是杨宸娶了杨复远心中爱慕的女子,也在他兵锋最盛时,将杨复远从长安城的城门下拉了出来。
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先帝明知杨复远的性子定然不会乞降,做一世囚徒,却故意让杨宸只坐一辆马车去北岸山受降,让杨复远引颈自裁于杨宸的身前,本就是对杨复远最大的惩罚。
旧事萦绕眼前,许蕊的眼前猛然一花,伸出手去默默的将眼泪擦干,杨宸说得没有错,她处心积虑的在花燕楼名动长安,早就丢了许多东西,她不在乎,她只想复仇。曹评和邓通将她当作礼物送于杨宸则全然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花燕楼里让无数人拜倒为己所用,但偏偏命由不得她自己,来了王府,近在仇人咫尺之间,她却奈何不得杨宸。
宋怀恩曾经约定,在杨宸返京前诛杀杨宸,如今杨宸都进了长安城,却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早已不指望任何人再对杨复远怀着忠心,所以早已经有了必死之心的她也并不在意这些杨复远曾经的旧部会如何心甘情愿的赴死,她心里,自己一个人,一样可以报仇雪恨。
冬名的灯火燃尽,可一个人复仇的熊熊烈火,却才刚刚开始。
秋夜之中,长安城才刚刚消停了不久,一队锦衣卫出人意料地勒马停在了鸿胪寺的大门前。为首的一名锦衣卫百户手中举着锦衣卫的腰牌向正要拦住他们的鸿胪寺守卫喝道:“北镇抚司衙门的事,你管不着,让你们今夜坐堂的人来见我”
“诺!”
趾高气扬的锦衣卫闯进了鸿胪寺之中,那些住在鸿胪寺之中的各国在大宁京都的使臣和求学之人也有不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的吓到,好一番安慰之后,方才稍稍平静。
“下官鸿胪寺左寺丞韩涟,不知诸位今夜造访,是有何事?”
“锦衣卫千户蒙乾,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前来取走南疆廓部土司田齐所献之人头”蒙乾又一次取出了腰牌,随即不屑地说道:“韩大人,带路吧”
“诺”
鸿胪寺左寺丞乃正六品,一个锦衣卫千户在他身前敢这般颐指气使,也自然是因为这块奉皇命行事的腰牌而这般低声下气。
田伯远是南疆蕞尔小邦的质子,若无人过问,便是在这长安城里住个十年八载,最多也就只能见见鸿胪寺卿。但杨智既然亲自过问,甚至点了要他这个廓部少主在秋猎之时给自己三跪九叩,献首乞降,大宁朝的各部大员们自然要当作一桩正事,不敢怠慢。
闯进了偏远处的这间院子,田伯远早已醒了,和他身边的由田齐精心选过一遍的侍卫比起来,倒是他自己更凛然不惧一些。
“我乃大宁锦衣卫千户蒙乾,你可是廓部少主田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