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告诉姜楷,邓家和曹家注定见不得姜家后来居上,凌驾在他们这些已经习惯行事霸道的老人们之上,而李家和姜家之间有去岁突围之时姜楷见死不救的旧怨。姜家若是与宇文家抗衡,唯有拉拢杨宸,还有自己立功。
纳兰瑜能从兵部衙门遍布天下的军驿知道大宁的四海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姜楷选好了立功的地方:“定南道”
如今大宁的定南边军正在廓部主持公道,将东羌兵马赶出廓部之境,而东羌注定不是一个能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的善茬,何况如今的云单嘉措已死,云单阿卓袭承父亲家业却没有遣使入京报丧,请大宁承认他这位云单家来日云单家家主的身份。
纳兰瑜是天下少有的英才,桩桩件件的小事让他预料到,在精锐尽数被杨宸率来北境之后,短短数年之内安稳下来的南疆,要比虎骑镇守的凉雍,关宁铁骑镇守的辽东,大宁吴藩水师镇守的平海卫,更为暗流涌动。
姜家的探子在一旁见刚刚方才在锦衣卫衙门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纳兰瑜也觉着景清心思实在太深,拦人的地方选在锦衣卫的正门前,时辰不多不少是杨宸刚刚从诏狱里走出来之时,故意让长安城里各家的眼睛看看自己是如何忍辱负重,楚王是如何跋扈。
又一颗黑子落下,在闷热异常偏房之内,姜楷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公爷最近是停了进服红丸?”
姜楷咳嗽着搭话说道:“先生所献的红丸,确有神效,只是最近国事乏累,天下各处的兵马都等着咱点头合印,哪一处的兵马到今年该挪挪地了,哪一处的兵马又欠了饷银了,蜀中的银子都还没着落,这楚王殿下又亲自回了长安,拢共就那么点银子,我又没李德裕那般点石成金的本事,得罪了东边,又亏待了西边,是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咯”
“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公爷的身子才是如今家事之中,最要紧的事,公爷这身子若是坏了,日后太子爷和皇后娘娘还能仰仗谁?”
纳兰瑜说完,落下一颗白子,将早就该结束的必胜之局收了尾,见到棋局之上自己又败了一场,姜楷也没好气地推了一把棋局。
“哈哈哈,公爷想不见这棋局简单,可是想不见来势汹汹的楚王殿下就没那么简单咯?”
纳兰瑜自己开始收拾被姜楷弄完的局面,以他的功夫,把自己刚刚和姜楷落下的所有棋子统统复位本不在话下,正如今日在长安的他,纵然蛰伏的棋子与他远隔千里,却能恰到好处的随他之意成为一招杀机。
真正的谋万世之士,手笔可不止是自己落子,而是让自己的对手或者仇人,按着自己的心意落在自以为稳操胜券实则必死之地。
“唉,来了又能如何,河北道的钱粮都被陛下密诏给了冯若,东都如今也是空了,长安武库上将军征讨辽逆带走了一拨便宜了河东河北兵马,充实京营和九城兵马司也领走了一拨,早知道做个兵部尚书接的是这么个烂摊子,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五军都督府里不挪窝”
姜楷不停地抱怨着,心里却知道,从自己抛弃同袍只顾着自己突围活命之后,纵然他如今还在五军都督府,也没人能信服他了。
只是他到今日也没能明白,五军都督府交给邓家是因为邓家牵涉辽藩谋逆,那大可以给曹家,但杨智偏偏选了李家来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楚王刚刚大胜一场,又有陛下的圣谕,公爷如今是进不得,退不得,可公爷停了红丸,打算称病而避开此事,实乃下策”
被纳兰瑜揭开心事的姜楷面露苦笑:“下策?这已是我能想到的上策了,要是还有别的法子,我何必折腾自己这剩下的半条命呢”
“也怪楚王回来得太仓促了些,若是再晚一点,南疆的败报就该送到长安了,公爷也可以趁此机会领命率京营兵马南征,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躲开,还能领着京营兵马前去,把自己的亲信之人放进京营,为日后太子爷铺铺路”
“先生”姜楷颇有些后怕地问道:“又是等等,之前先生让我避而不见赵祁,说五日之内必有变数,可赵祁这小子不知怎的就跑了,换了楚王殿下来,如今再等等,先生凭什么觉着南疆会败?林海可是定南道的一位骁将,李鼎更是将门之后,他们两个收拾一个碰着边军就败,连打廓部都得趁着人家半死不活之时的羌部,还不是手到擒来?”
“公爷此言诧异”
还由不得姜楷问清缘由,杨宸已至眼前。
“公爷,楚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