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么些话,赵祁也算了然了一些,起身笑道:“这是为了给咱们要价呢,南诏如今各方都想拉拢,诏王受了一场大败,手中这点底子,估计只能守住这份水东六部的家业了,所以谨慎了些,那我们就给诏王下下决心。”
“赵大人需要属下做什么?”
“把东羌和云单家的使臣在月牙寨里杀了,你这些人手,够么?”
赵祁面露杀意,但齐年觉着此事干系甚大,一时间不敢答应:“大人,这毕竟是南诏国都,我们这么兴师动众,恐怕,诏王不会容我们在月牙寨里了”齐年知道他在月牙寨里的存在早已是南诏君臣心照不宣的秘密,可在别人的王都公然行刺,到底是有些过了。
行走江湖之人,纵然有万千的侠肝义胆,但心思终归是得谨慎一些,何况齐年这样家破人亡,全仗楚王府暗中扶持,银子和人手尽随他心意挥霍,才得以重振家业,他自己也一跃成为问水阁的九竿的第一竿。
赵祁对此却不以为然:“我来了,蜀王殿下也可以借道南诏赶去丽关,诏王的心思,不用去那座王府我也知道了,他只是要给文武们一个交代,但我们得告诉南诏上下,除了投靠大宁,南诏别无出路,而且出手越晚,日后能得到的越少。若是不够,我这队护卫也给你,今日之内,就得杀了木家和云单家使臣,但木家的使臣里,要留两个活口”
“留活口做什么?”
赵祁鬼魅一笑:“你行走江湖,有些话我就不必说得太明,要让人回去告诉东羌上下,楚王已经和木垄议定,诛杀木波后,扶持他这位木家王叔为东羌之主,归于东羌旧都。”
“属下明白”
“做事不必太干净,让南诏上下,看看咱们的胆子。”
“诺!”
齐年退去后不久,没有等来月腾约见的赵祁不请而至走到了月家王府门前,又让他开了一番眼界,这月牙寨的月家王府,放在大宁,还不及一个县衙来得阔气,而且高悬于府门前的那笔大字,也根本不是什么“王府”,只是用宁字楷书和南诏东巴文写的“月家将军”
从赵祁一只脚踏入南诏地界之后,就自有诏王的耳目盯着他的一言一行,他离开驿馆不请自来到自家府前的消息也自然很快传到月腾的耳边。月腾没有让远道而来的赵祁等得太久,给了他这位楚王亲随足够的体面,召集南诏文武汇聚议事后,让月鹄亲自出门相迎,把他请进了当年月凉和历代月家先祖和部下们议事的大堂当中。
他随月鹄走进月家旧宅,环顾四周,大多都是月部百姓府宅的建造规制,但也有半数屋子院落,有些大宁的制式,月家府宅的色调淡雅,雍容大气。
赵祁跨进议事堂的那一刻,只见得月腾一人独坐在高处将虎皮铺在身后的王座之上,头顶,是一具巨大的牛首骨骸,两只硕长的牛角,颇为吸引人的注目。
他左右打量了一圈,不见南诏国相月赫的身影,久处长安,他不知南诏的变故,不知在月腾率军亲自坐镇月牙寨好让月鹄率南诏边军北伐云单家之时,留守凉都的人正是国相月赫,但被羌军偷袭,几乎空城的凉都难以守住,月赫从凉都败退后,本就因为月依被扣大昭寺而郁郁寡欢江河日下的身子更受了一番摧残。
到今日,已经是困卧病榻渐久,渐入弥留,命在朝夕了。
赵祁站在正中,恭恭敬敬地向月腾拱手作揖道:“大宁楚王密使赵祁,见过诏王!”
“赵大人,见了我王,为何只作揖,不下跪行礼?”月腾还未发话,一心想让月腾继续安守月牙寨,坐等时局变乱,坐收渔利的月家老臣普密就出言指着道。
赵祁闻言,也不用正眼瞧他,反倒是向上看着月腾问道:“莫非南诏不是我大宁之臣了?我乃上国之使,出使南诏,也该是诏王向我行礼才对,听说诏王自幼仰慕大宁礼法诗书,莫非不知此礼?”
“黄口小儿,你算什么上国之使,你不过是楚王派来游说我王的一个说客!也敢自称上国之使?”
“所以我向诏王行礼了,按大宁的规矩,我王乃是当朝一等字亲王,诏王不过是二字郡王,我向诏王行礼,是以诏王为尊,可诸位见我,倒该是以我为尊了,一口一个黄口小儿,诏王都不曾发话,你在这儿卖弄什么?”
“你!”
普密有些恼怒,只能故意装腔作势着说道:“这儿南诏,不是大宁!”
“诏王殿下!”赵祁不卑不亢地向月腾又行了一礼,接着问道:“臣斗胆敢问诏王殿下,南诏至今日,究竟还是不是大宁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