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尚在嗟叹,他便已迈开步子往工坊深处走去。方可立即快步跟上。工坊内巡卫甚为严密,五人一组,在坊间穿梭巡逻。
他却仿佛知道巡卫会出现的路径与时间一般,轻松地避开了工坊内的巡卫,走得稳健,如逛自己庭院。卫庄领着方可上了工坊二层,便翻身上了青铜铸的横梁,方可甩开赤虬鞭,跟着翻身而上,看到他立于在梁上不远处。
方可急步跟上,他才稳步继续地往前走。横梁离地面极高,冶炼之声此起彼伏,他却如步履平地,若不是要迁就方可的速度,以他的功力,此刻必定已经轻身飞跃,走得不见人影了吧。
行至一横栏斗拱之处,方可看到横栏之下有一队侠氏私兵巡卫正要经过,他却看也不看,稳步地跨向另一道横栏之上,方可胆战心惊地跟着他快步走过,当方可到达对面之时,私兵巡卫却连头也未曾抬过。对了,此处正是视觉死角。
再加上冶炼之声掩盖,根本无人能听到方可们走过横梁。转过几弯,方可跟着他的身影跃下,顺着夯土隔墙,来到一间三丈高两丈宽的青铜大门之前。青铜门的四周乃厚质岩石,砌成一张蛇口,彷如将青铜门含在口中,方可仰头看到石蛇两眼镶着红色宝石,像是闪着猩红的光。
说来,甚是奇怪,侠氏竟以蛇为尊。不仅以蛇为族徽,还一概地以蛇为雕饰,就连工坊屋顶的瓦当瓦钉都是蛇纹,坊内还养着稀有的火焰虺,想想方可自身与蛇之因缘,这只是简单的巧合么?方可隐隐地觉得事情在某些地方有些不对劲。
“应该就是此处。”他大致地打量了一下,运掌一击,两扇厚重的青铜大门便从中间缓缓地向内打开,里面露出一个大厅,厅内墙上点着火把,将墙照得火红,仿若一尾大蛇的内腹一般。
待两人走入房内,他又一挥掌,门便缓缓地合上。
厅内相当宽敞,墙上毫无意外地装饰着蛇纹的砖石,两边架着一排兵栏,兵栏上架着各式不一的刀剑。方可随手取下兵栏上一把剑,比划了两下,转身一个突刺,直觉得剑锋凛冽。方可曲指一敲,剑鸣清响不浊,与毁坏壅堤的劣质迥然不同:“看来这才是棠溪剑匠真正的实力。”
他拍了拍方可的肩,向上瞥了一眼,厅内四角三升斗拱与天花之间各铸着几尾三人身大的铜蛇雕花,俯视大厅,方可立刻会意,甩开鞭子勾住斗上一升,借力一跃,便飞身上了梁,隐身铜蛇雕花之后,再一转头,便看到他已立于身后,行动毫无声息。
“大人来过此处?”方可好奇地问道。
“没有。”
“如何了解得如此详细?”
“这有何难。”他淡淡地说道。
“方才上于工坊顶部之时,目测可知工坊横向占地,左右不过五十里,棠溪过百人剑匠,侠氏家兵,又置有剑炉,剑池者,又岂止五十里之地上的两层屋舍能容。纵向延伸构造大体不差。再观宅阳地貌,泱水入内,只闻流水铸剑之声却无落水之音,地势高度落差者不少于50丈,其下必有不少于七层之建房。再观其瓦顶,便知瓦下必是原木抬梁式构造。若这工坊之内皆为原木构造,水声冶炼之声不会如此清脆有力。因此大体能推出此中必有铜铸横梁。行至坊间,我观横栏条数,顶柱,夯土承重墙,以及金釭之连接,便知其承重有一偏倚之处,工坊内若有议事大厅,必在此处。至于私兵巡逻,更为简单。侠氏内私兵功力平平,步伐沉重拖沓,其方位,动向与人数三里之外一听便知,再加上地形限制,便可推知其巡逻规律。”
结果入来易如反掌。侠家这防备动静颇大,实则空虚。
这……叫不难?
“天下可还有让大人觉得难于入内之处?”方可呐呐地问道。他只简单地一瞥工坊屋顶构造,仿佛就能完整地透视内部整体结构,天下可有何地是他进不去的?
“自然是有的。我亦非神人。”他淡淡地说道:“墨家总部,设置在神农山内的机关城,便是不可如此简单攻入之地。”
“诶?”方可读过墨家事迹,却未曾听说过墨家机关城,忍不住地追问道:“那是怎样的一座城池?”
“墨家花了三百年,依照神农山地形建起一座机关城,内有机关陷阱和大型机关兽守卫,外有陡峭悬崖,湍急江水为天险,再加上传说中变幻莫测之云海,对于世人而言,此城别说是攻陷,就连具体位置,都被完美地隐匿在了群山之间,从外部绝无法窥测到其形态。”
“天下还有如此绝密的城池。”方可忍不住地咋舌,却又一笑地说道:“可对大人而言,却绝非无法攻入之地,是吧?”